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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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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
傷了這麽幾日, 這會知道來主動問候他了,這個虛偽的女人。

祁重連心底暗諷,卻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高興。

見柳商枝在準備換藥的東西, 又說起另一件事:“那日本是要給懷寧招婿,結果出了事被打斷, 朕原欲再給她辦一場宴會,卻被這丫頭拒絕了。”

他一邊說,一邊撐著頭看柳商枝的神色:“朕問她為什麽拒絕,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來。派人去查, 才知道那日從林中回來, 她與你弟弟同乘了一匹馬, 你弟弟還將打的鹿獻給了她。”

祁重連的目光隨著柳商枝的走近落到她臉上:“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倆的心思,為何不告訴朕, 讓朕直接賜婚。”

柳商枝毫不躲避地迎上他略帶審視的眼神:“你不告訴我, 我竟不知我說話這麽有用, 讓你賜婚你便賜婚, 這下知道了。”她煞有介事地一點頭,用命令的口吻道,“把衣服脫了。”

祁重連輕嗤一聲,顧左右而言他,根本就是把他當外人,不想跟他說實話。

柳商枝自是不知祁重連在想什麽, 只關心弟弟與懷寧的婚事到底能不能成。見眼前人聽了話後, 當真在解腰帶去衣,眨了眨眸子歪頭道:“皇上當真這麽聽嬪妾的話, 那嬪妾現在告訴您他倆的心思,您可否給他們賜婚?”

祁重連褪下外袍, 露出被紗布包裹的左臂,聞言擡眸看她一眼:“朕若是不賜,還能享受到柳美人這般殷切的關心嗎。”

柳商枝有些好笑:“那不也是你妹妹。”

她幫他換完藥,轉身準備離開,卻被赤著上半身的祁重連拉住手腕拽了回來:“這就準備走了。”皇帝神色玩味:“在校場給朕送了什麽,你忘記了嗎。”

柳商枝眼神閃爍,沒接他的話,卻見男人湊到她耳邊小聲道:“朕都準備好了,你可別想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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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胡鬧後,二人各自洗漱完,穿著裏衣散著頭發對坐下棋。

“贏。”

柳商枝看著祁重連穩穩當當落下一子,將她的白子殺得片甲不留,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滯。

她擡眸,正對上祁重連戲謔的眼神:“從未輸過,全無敵手?”

柳商枝抿了抿唇,有些不服氣:“再來。”

祁重連輕笑一聲,裝模作樣地看了眼外面天色:“不早了,朕要去禦書房處理政務,晚上再過來。”

祁重連說完,轉頭看向她,柳商枝此刻穿著白色的輕紗。單手支頤,細長的手指撐著瘦削的下顎,一截袖子落下來,露出纖細白皙的胳膊,其上還有淺淺的,被柳樹枝勒出來的紅印。

她就那麽靜靜望過來,看得祁重連瞬間胸腹灼燒,身下一陣陣發緊。

他強忍著欲念,故作無事下榻穿鞋要走,柳商枝捏著一顆棋子面無表情地敲著桌案:“今日要是走了,就再也別回來。”

話音落地,祁重連剛好走到柳商枝身邊,聞言湊頭過去問她,語氣玩味:“怎麽,舍不得朕。”

柳商枝一心撲在面前的棋盤上,都無暇去理祁重連的惡意挑逗。她是個勝負欲蠻強的人,什麽事都想做到最好。

從前同祁元下圍棋,祁元總是刻意讓她贏,無趣的很。今次跟祁重連下,這家夥像個貪吃的狼狗,毫不收斂地逮著她攆,讓她覺得不服與挫敗之際,也尋到了難得的興味。

“再陪我下一盤,”柳商枝在祁重連的註視之下,用食指有意無意劃過自己胳膊上被柳樹枝綁過的紅痕,“贏我三盤,就讓你來一次,如何。”

柳商枝此話一出,便見眼前男人一雙黑沈的眼陡然發亮,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餓狼神情。他勾了勾唇,覆上柳商枝的手蹭了蹭,啞聲道:“好。”

二人就這麽下到天色漆黑,柳商枝費盡力氣總算是贏了一盤。盡管前頭輸了四盤有餘,她還是覺得非常暢快,這一盤的勝利是真正的勝利,祁重連可半點讓她的自覺都沒有。

她長舒了一口氣,按了按自己坐得發酸的腰。從未連續下過這麽長時間的棋,午間又沒休息,柳商枝下得腦子都有點發懵。

身前的皇帝這會在同她之前一般,皺眉研究著落敗的棋盤,柳商枝見他如此,不由生出一種揚眉吐氣之感。

她閉眸按了按額角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許是因為下午費神太過,柳商枝這會有些過於放空。

她邊飲茶,邊盯著棋盤一處,那處她執的白子被吞掉不少。柳商枝看久了,忍不住思索起棋路,待一口水喝下,心不在焉地說了句:“你平時不愛這麽下,元祿。”你平時可都會讓我的。

她說完,重新擡眸看向坐在她對面的男人,待t祁重連那張由思索轉向漠然的冷峻面孔映入眼簾時,柳商枝驚得直接打翻了手裏的茶盞。

茶葉與茶水落在棋盤之上,桌案登時一片狼藉。

殿中氣氛安靜到可怕,柳商枝對上皇帝那平靜到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,只覺心如擂鼓。

頭頂上那把高懸的,隨時可能落下來的利劍又再一次出現。或許那把劍從未消失過,只是被這些日子與祁重連看似平靜的日常掩蓋了,實際上他們之間,橫亙著永遠也過不去的一些事。

柳商枝以為皇帝會暴怒,會掀翻棋盤,甚至對她動粗,但是他沒有。祁重連只是靜靜地,面無表情地看著她,隨後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。

玉環和玉玨早在柳商枝喊出那聲元祿之後就直接驚跪了下去,見皇帝帶人離開,她們才敢起身走到柳商枝身邊,面露擔憂:“小主,皇上他... ”

柳商枝緊捏著手中棋子,面色冷凝:“是我太松懈了,他來不來這裏無所謂,我只怕他因此遷怒父親與商陸。”

柳商枝覺得,父親將得的差事以及商陸和公主的婚約,她在其中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,但若因她得罪了皇帝而連累他們,那她當真是要恨死自己了。

元祿... 她為何會對著祁重連喊出祁元的名字,她覺得自己是沒有那麽愛祁元的,已經過去這麽久了,難道她心裏當真沒有放下過他嗎?

皇帝回宮後便獨自在乾清宮住了許久,足有月餘未進後宮。柳商枝時不時讓人去打探消息,卻一直未收到皇帝任命父親為欽差大臣或是給商陸賜婚的消息。

柳商枝心底有些焦灼,她不想坐以待斃,可一時也沒有什麽好的對策。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事情,她更想等皇帝冷靜下來之後再看看他的反應,可最終等來的,卻是皇帝去了倦勤齋文貴人那裏的消息。

彼時柳商枝正在書房練字,外頭天色已晚,屋內燭火嗶啵作響。玉玨疾步走進來,神色略顯猶豫:“小主... 皇上去了倦勤齋,剛剛下旨晉文貴人為文姬了。”

柳商枝手下一頓,面前這張字算是被寫廢了。

玉玨面露擔憂,緊接著又道:“不過皇上沒在倦勤齋留宿,用了晚膳就又回乾清宮了。”

柳商枝放下筆,轉了轉手腕。皇帝在哪裏歇著,約莫沒人在乎,只有落到實處的利益才是最真實的。皇帝表現的那般喜愛在乎她,她到如今也不過是個七品美人而已。

柳商枝對自己的低位不滿,對文姬升得如此之快亦覺得忌憚。秋狩馬驚之事,她其實是有些懷疑文姬的。

一是因為當時文姬過於奇怪的反應,二是因為當初燕貴人和善答應的截寵恩怨,她完全有動機栽贓善答應,卻是沒有道理拿孩子犯險,故而柳商枝多少有些想不通,只能暫且按下...

此刻的朝陽宮主殿,陸婕妤坐在高座上,冷眼看著下首捧著一杯滾燙熱茶半蹲著的燕貴人。

陸婕妤頸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,每日都要貼著紗布。時日越久,她就越恨這對鄉下出來的賤人。

如今文貴人成了文姬,陸婕妤更是覺得這是在打她這個主位的臉。既然文姬身懷有孕她動不了,那她就拿這個肚子裏沒東西的開刀。

“行個禮都錯漏百出,本主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什麽是規矩,什麽是體統。”

燕貴人手指被燙得通紅,還要努力去維持著半蹲的姿勢,心頭屈辱憋悶至極,她求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文姬。

陸婕妤註意到她的目光,同樣轉眸看去,問道:“文姬覺得本主的教導如何。”

文姬緊盯著燕貴人被燙傷的手指和不斷發抖的腿,指甲深深陷進肉裏,面上努力維持著該有的鎮定,露出一抹溫和的笑:“姐姐惹您不滿,自當受罰,只是姐姐身體素來不好,嬪妾怕她受不住,還請您寬宥一二。”

文姬說著撫著小腹緩緩下蹲,陸婕妤看著這個賤人的動作更覺得她在炫耀嘲諷。

文姬連孩子都有了,陸婕妤卻至今尚未侍寢過,眼看著就要踩到她頭上去,這叫她如何能不氣!

可經過禁足一事,陸婕妤縱然再恨也到底不敢做得太過分,又讓燕貴人跪了會就把她們倆轟了出去。

甫一回到倦勤齋,燕貴人就瘋了一般開始砸東西。

文姬靜靜坐在一旁看著,見人砸夠了撲在榻上大哭,才上前親自給她的手上藥:“發洩完了就把眼淚擦幹凈,姐姐當明白,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。”

燕貴人抽泣了許久,堪堪緩下來:“你如今這麽鎮定自若,是覺得自己懷了孩子可以高枕無憂了。那我呢,我該怎麽辦,我聽你的,按你的計劃進了宮,做了妃子,可這日子過得還不如從前呢!從前那些男人哪個不哄著我捧著我,我現在卻連一條狗都不如!我不要再待在這了,我要回家!”

她邊哭邊吼,一擡眼對上文姬冷漠到可怕的目光,頓時渾身一緊。

“是近日對姐姐太好,姐姐又覺得皮癢了嗎。”文姬細長的護甲輕輕撫過燕貴人的下顎,感受到身下人不住發抖的畏懼,語氣稍緩,“我不想打你,你不要惹我的火,聽到了嗎。”

燕貴人哽咽著不吭聲,文姬耐心告罄,擡手直接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。燕貴人被抽得偏過頭去,臉頰火辣辣的疼,卻是害怕到哭都不敢哭,只一個勁地點頭:“聽到了,聽到了。”

文姬垂下眼,繼續給燕貴人的手指上藥,動作輕柔:“乖,再忍一忍,我不會讓她活的。姐姐你想一想,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,所有擋在我們前面的人,有哪個是活下來的。再忍一忍,她們都會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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